陳越溪

承師長慈命,學生有幸學習二十世紀漢學家高本漢先生(Berhard Karlgren 1889-1978) 文字學入門簡介《中國語與中國文》(Sound and Symbol in Chinese),受益匪淺。值此中元祭祖,緬懷祖德,特將一點讀書心得,恭敬報告,復以老實學習漢字、恭敬誦讀經典自期。「誰言寸草心,欲報三春暉」。

一、本漢先生簡介

本漢先生是西方漢字文字學研究的奠基人,一生兢兢業業,埋頭著述,淡薄名利。

二十世紀上半葉,著名的歐洲漢學家馬伯樂先生,因求教於本漢先生而將其重要著作題贈之,以示感恩。本漢先生弟子得知,敬仰之情,溢於言表。先生則淡然一瞥,云:「鉛筆手書,擦去亦易。」(He peered at [Henri Maspero’sdedication] and said, 「It’s in pencil, you can easily erase it .」

二〇一〇年,馬悅然先生為其師立傳,稱其為「讀書人」(書名原文:Bernhard Karlgren : Portrait of A Scholar,即「讀書人本漢先生行狀」),可謂蓋棺定論。

古人將讀書人稱為「士」:「士不可不弘毅,任重而道遠。仁以為己任,不亦重乎?死而後已,不亦遠乎?」二十世紀,中國還有許多「仁以為己任、死而後已」的讀書人可以親近、師法;及至二十一世紀,卻見老一輩學者找不到學生、難覓「讀書的種子」以傳道了。眼見聖學道統不繼,憂世傷生,遂將本漢先生何以由歐洲人而成就東方學問,繼而成為君子大儒之舊事,略述一二,傳統文化教育之 救世意義,或可闡明些許,拋磚引玉吧。

二、本漢先生二三事

一九〇九年,本漢先生畢業於瑞典烏普薩拉大學,隨即登上一艘裝載著一千公斤炸藥的遠洋貨輪,漂泊兩月餘,方抵上海。日後,其弟子憶師赴華求學,心有餘悸,稱之為「冒險」。

先生抵達後,赴山西、陝西一代考察方言。時國人仇外,多事之秋,戰亂瘟疫,先生求學,飽嘗饑寒交迫之苦,然而以求道心切故,便奮不顧身。這種精神,也體現在弟子悅然先生身上。悅然先生遠道禮師,嘗露宿街頭月餘,「人不堪其憂」,彼亦「不改其樂」,讀書人之「弘毅」、至心求道、不恥惡衣惡食的古君子風,本漢先生兩代師徒將其演給世人看。

孟子有言:「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勞其筋骨,餓其體膚,空乏其身。」佛門亦云:「不經一番寒澈骨,焉得梅花撲鼻香。」蓋不經一番磨礪,其意難誠,真心亦無以顯現。妄心作 主,世出世間學問,皆難有所成。本漢先生師徒之所以有所貢獻,固源於學,其所歷經之苦難磨礪,亦不可少。

本漢先生深慕漢學,故每與華人往來,必以山西方言云:「我本來就是漢人嚜。」此為一語雙關。其名本為父母所賜,及長,學習中文,竟發現名字發音,酷似「本漢」。觀其畢生所學以及行止,言「本是漢人」,可謂名副其實。其學上承晚清學問之傳統,匯同西方語言學之研究法,以融通中西而為文字學大家之一。

先生和漢儒一樣,因深諳文字學而明經學,曾為《禮記》、《詩經》作註,時有前人未發之覆。

及至回國受徒,尊古法,「小學終,至四書」。故學生皆以漢字文字學為其學術基礎,兼曉音韻。教學必以經典文言文為要,未曾教授白話文。據弟子回憶,一九二〇年代,先生講完《四書》之後,即以《左傳》授徒。 令人想起《三字經》所言:「孝經通,四書熟,如六經,始可讀。」可惜現代的大學開設漢學課程,很難照顧傳統文化的學習次第,故學習漢學者有之,成就學問者鮮矣。

文字學是漢學之基礎,這一點歷史哲學家湯恩比博士亦有所察。本漢先生晚年時,弟子格蘭教授嘗蒙博士所邀,撰寫《符號與意義——具有四千年歷史的中國文字》(“Signs and Means: Chinese writing through Four Millennia”)一文,收錄在湯恩比博士親自編輯的《半個世界》(Half the World:the History and Culture of China and Japan)一書之首,意在向西方介紹東方文化。可以想見,對於湯恩比博士而言,東方文明是整個世界的希望,中國傳統文化則作為東方文明之基石,成為未來人類文明之所由,而漢字和文言文,則是文明得以永續發展的根中之根。

三、本漢先生之洞見

在本漢先生剛剛開始授徒的一九二〇年代,就面臨中國知識分子普遍懷疑文言文的現代價值。對此,他和許多有識之士一樣感到痛心疾首;隨著先生的研究日趨深入,著手註解《詩經》等經典時, 中國大陸正在經歷一場文字拉丁化的潮流。對此,本漢先生只有埋頭著述,開課授徒。先生之「老人言」,舉世充耳不聞,及至今日,先生已逝世三十七年,其高見依然鮮為人知,為之奈何!

先生嘗言:「文言的性質是一種用眼睛看得懂,而單用耳朵聽不懂的語言,因此,我們要說:中國這種特別的文字是不可少的。

「首先,中國人如果採用字母文字,就不得不廢棄了中國四千年來的文言文,又因此而廢棄了中國全部文化的骨幹。

「中國的文書卷帙繁多,為世界之最,要將這些文書翻譯成為俗語(又是哪一種俗語呢)?所以,要擔負這個翻譯工作是完全不能實行的。

「第二點,這個大國裡,各處地方都能彼此結合,是由於中國的文言,一種書寫上的世界語做了維繫的工具。假使採用表音的文字,那麼這種維繫的能力就要摧毀了。中文這種交流工具是很精巧好用的,歷代以來,中國之所以能保持政治上的統一,大部分也不得不歸功於這種文言的統一力量。

「所以,中國的文字和中國的語言彼此分開的情形,非常適合,是必不可少的。中國人一旦把這種正體字和文言文廢棄了,就是把中國文化生生不息的基礎放棄了。」

讀到此,看到當今的中國幾乎全方位放棄了傳統文字學和文言文的教育,令人不勝唏噓!弟子一九九二年大學畢業時,竟需藉助英文翻譯才能勉強看《論語》,更有理科的博士視傳統為迷信,躲 之不及。先生若在,會是怎樣的扼腕歎息呢?半個世紀之前的研究結論,如今一語成讖,先生若在,一定會不辭老邁,拿起教鞭、重上講堂,講授漢字文字學吧?

在二〇一五年五月,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慶祝衛塞節的活動上,羅馬教廷常駐教科文組織大使福盧主教警示世界:「整個地球動亂的根源都在於無知,在於對本民族的傳統文化的無知。」主教一語驚四座,呼應了兩千多年前釋迦牟尼佛的教導:教學要自覺覺他,破迷開悟,離苦得樂。縱觀歷史,國人已將破迷開悟的教導,用漢字文言文這個偉大的載體,承傳了三、四千年,如今卻遭到遺忘和背棄,這是多麼大的罪過啊!這不僅僅是對不起我們的偉大祖先,更是對不起全世界的人民啊!

值此祭祖之時,亡羊補牢,知未來之可追,倡導回歸傳統的教學法,盡快恢復文字學以及文言文的教學,力行「小學終,至四書」的教誨,實踐一門深入、長時薰修,讀書千遍,其義自見的傳統教 學法,是多麼重要、多麼迫切啊!

熟諳先秦經典的本漢先生,對歷代讀書人尊崇傳統、恭敬祖先非常讚歎。他說:「中國的文字——一種表示意義的符號,不是語音的記載——它的奇異的性質,令其地位不同尋常。文言上的這種尊重 古人、古今一致的態度,不但不會引起意義的含糊不清,而且可以獲得一種簡潔分明的文體;所以中國人在書寫上,從孔子的經典一直到漢代的博雅文學,完全是用古代簡練的文體(即文言文)寫出來的。中國人無論何時,只要用文字記錄,就會用文言文。」

在哲學思想上,本漢先生非常推崇孔子,其教學亦以漢儒的經學為主。先生說:「孔子所處的時代,政治和社會上局面混亂,孔子就站出來,成為中國文化的救世主。他把中國講人倫、道德的古書 收集起來,加以修訂而傳之於後人;經過他修訂的這些書後來成為中國之經典。……五經和其他幾種書籍,合成為經典文學;歷代以來,中國人的思想都受其熔鑄;後世文學也都沾染了經典的色彩,常以經文中的一二語為其題旨;一直到了現在,這些經典還可以說是中國人心理最好的代表。」

如何能夠將孔子文而化之的教誨,變成自己的思想、言行和生活?如何能夠掌握傳統文化、掌握漢字文言文?本漢先生是依從晚清大儒的「讀書千遍,其義自見」而學成的,又以同樣的方法授徒。

本漢先生說:「文言文詞語意義錯綜繁複,語句組織也常有變化,所以,學習、熟悉中國的文言的方法,並非來自於文法規則上的練習,而只是來自於讀誦上的經驗。有了好老師的指導,並且依據可靠的注釋來參考,一課一課的不斷的誦讀,只有這種方法學習文言文,才能奏效。經過幾年的誦讀,我們得到一種真實的意義,一種語言上的感受力,把語句真正的意義,幾乎是自然而然的顯現在我們心中。……無論是中國的本地人,還是外國人學習文言文,都離不了這種情形。

「要明瞭這種情形,我們可以看中國的學校所採取的教學法,這個教學法從古代開始,一直延續到本世紀初不曾改變。在學校(即私塾或者家塾)裡,兒童從啟蒙開始,先把課本一冊一冊地記誦, 同時也熟悉了許多文字;到了高年級,先生們才把這些課本內容的意義,傳示一點給他們。這種務實的教學法有一大利益:兒童在他們的感受力極強的時代,把許多文言上模範的課本,記誦在心裡。一 經明瞭它們的意義,就可以成為開啟學習其他書籍文章的鑰匙。

「中國學生即使在低年級,也必須背誦幾部重要的經典,並須熟記歷代名家所做的幾百篇文章和幾百首的詩歌。這種學習的課程,採用了已經兩千年,養成大家於古代文書特別的熟悉;結果,對古 代的歷史和文學,產生了崇敬的心理;這種敬意,實在是中國人的特色。這種累積的文化遺產,可供歷代中國文人不斷發揮運用。」

世界上最早有關教育學的論文《禮記•學記》有言:「君子之於學也,藏焉,修焉,息焉,遊焉。夫然,故安其學而親其師,樂其友而信其道。是以雖離師輔而不反也。」

這是說,教學首先要讓學生能夠涵泳其中,為此,學生需要不斷重複地讀誦。古人多以讀一百遍、背一百遍作為學習之必須,如此重複讀誦,自然變化氣質,將其所學用在生活上,進德修業;心心念念安住在對真理之追求上,提升靈性。學生向老師學道,與同參道友切磋,從中啟發敬慎的生活態度、感受學習的法喜,如此漸漸契入境界,如同惠能大師那樣,因「心中常生智慧」而有所悟處,那麼, 就算離開老師、道友,其道心也不會退轉;不但如此,學生還因為學為人師、行為世範而能教化一方,這就是文化的力量。而中國進一步將這種文化的力量,以亙古不變的漢字、文言文為載體,代代積累、 代代相傳,這就是本漢先生親身感受到的傳統文化教育的巨大教化力量。

對於學習漢字,本漢先生的學習法,正與章太炎先生傳授的方式完全相同。本漢先生說:「為一般目的而學習那些運用了三、四千年的正體字,並不很繁難。我們熟悉了幾百個最普通的獨體字(就是許多單純的圖像),就自然也學了各種合體字(形聲字、會意字)裡常見的組成部分;因此要學習新字,只需學習這些新字裡所包含的組成部分就可以了。」

太炎先生說,作為獨體字以及會意字的初文,總共只有四百多個。現代人若一天只學一個字,一年半就可扎根。而學習英文者,其字彙量,必須超過五千個,學習才略見成效。因此,若同是學習外 文,遵從古法學習中文反而更加容易。

由於感受到漢字、文言文的巨大教化力量,本漢先生在他所處的特殊歷史時代,特別提醒中國人要感恩祖宗做出了這樣不可思議的、智慧而精巧的交流工具。因為它「不但可以不顧方言上一切的分 歧,彼此仍能互相交往接觸,而且可以和古人親密的交往接觸,這種情形在西方人是很難辦到的。文言文是數千年來的一種人工的製造品,雖然也有文體上的種種差異,可是在本質方面,歷代以來總是大致相同的。文言文一經學會,那麼,所讀的詩篇,無論是西元後初年,或是西元後千餘年,或是最近所著的,從語言上來看,對中國人而言是沒有什麼區別的;無論哪個時代的詩篇,他一樣都可以體會,也一樣的可以欣賞。在別的國家裡,文學上的語言依據口語而演化,經過了幾百年,就演變成了一種新的文字。現今英國人通常很難讀懂本國三、四百年以前的作品,至於最早時代的文書,則需要對語言學的演變有了特別的研究之後,才能瞭解。中國幾千年的文學,中國人歷朝歷代都能讀懂;而中國人對於本國古代的文化,具有極端的敬愛和認識,主要就是由於漢字文言文這種特質所致。

「我們說中國的文言是一種世界語,可是,應當注意的,它專是一種『書寫上』的世界語,在這一方面,中文是獨一無二的。

「西歐語言成為高等文明的傳播工具,是近世幾百年以內的事;至於中國有了四千年的文學,這種文學,至西元前數世紀時已完全臻於成熟,內中包含了大量的哲學、歷史的記錄、以及純文藝、純美術的作品。」

這就是我們所見到的本漢先生,一位古風盎然的謙謙君子,一位知恩報恩的讀書人,而且,還是一位心存恭敬、吃苦耐勞、家鄉在瑞典的「漢人」。若他也生活在前清、或者更早的朝代,以他的誠意和造詣,或許會被中國人尊稱為「高瑞典」,或者「瑞典先生」以示尊重吧?

五、本漢先生之影響

如果說本漢先生勤勉而遺世獨立的一生,是「任重道遠,不亦重乎」。那麼,先生的弟子,善繼先生之事,可謂「死而後已,不亦遠乎」。

本漢先生扎實的教學,令其弟子多學有所成、見解不凡。早年從師的悅然先生,成為諾貝爾文學獎的評審,二〇一四年,悅然先生接受《澳門日報》採訪時,語出驚人:「中國應盡快重新使用正體 字。」悅然先生說:「正體字對中國文化傳承十分重要,中國內地的孩子因看不懂正體字,而無法閱讀古典作品,十分可惜!」這句話,呼應了《朱子治家格言》之警句:「子孫雖愚,經書不可不讀。」國人教子,往往重視讀英文,卻不知讀經書,遂令西化之風,一發不可收拾,究其緣由,就是不讀聖賢書之過!

本漢先生所授之徒,還有林西莉女士,被國人譽為「一個比中國人更懂中文的外國人」。其著述《China: Empire of Living Symbols 》(意為:「字字皆有生命之邦」)震撼西方,被西方媒體讚為:「介紹中華文化的神來之作。」(A fascinating introduction to Chinese culture.)及至中文版在台灣問世,又成為華人社會2006 年最有影響力的作品。

她指出:「漢字是中國文化之中心所在。它在方寸之間凝聚了人類千萬年間所積累的生活經驗、對自然的觀察以及對生命的總結。在一個個漢字中,人們可以看到鄉村、山河大地、草木萬物。從筆畫棱角分明的甲骨文,演變到雄渾有力流暢的金文,又演變到現在人們所書寫的文字,打眼看去,似乎是一個漫長的演變過程,可是實際上,其中的延續性令人為之驚歎不已。書寫的方式或許有改變,但是,人們對現實的認知以及再現卻是一直延續著、不曾改變。儘管從第一批造字至今,已經過了漫長歲月,但是現實本身的變化卻並不大,這實在令人不敢置信。」

六、漢學屬於全世界

百多年來,遺世獨立,繼承絕學者,本漢先生師徒並非唯一的一家。縱觀古今,每當傳統凌夷、風俗澆薄之時,必有志士仁人中流砥柱、力挽狂瀾,此為祖宗聖德之感召。是故,上古有孔孟諸聖賢,中古有顏回之後、黃門侍郎之推先生一族、宋初名臣范仲淹家族等等;及至近世,舉世遺棄國學傳統如棄敝履,國人期待全盤西化,就在這個關鍵時刻,尚有太炎先生及其弟子等承傳文字學、以及歷史哲學家陳寅恪先生傳承發揚乾嘉舊學。他們的心行,無一不是「為天地立心,為生民立命,為往聖繼絕學,為萬世開太平」。他們苦心孤詣、發弘誓願、躓踣顛沛、為法忘軀,雖人數不多,但其所發揚之 正聲,如今日益遠聞。

正當本漢先生在北歐孜孜不倦,講學授徒之時,寅恪先生則在嶺南獨自著述,備言有識之士,無論胡漢,共同傳承文化之史實,以明傳統文化之漢學,實為整個人類之寶貴文化遺產。

寅恪先生指出:史書所謂「漢人」與「胡人」(即外國人)之分別,在文化,而不在種族;「中國於中古時期的民族問題,此為宗旨。」寅恪先生以歐陽氏為例,云:「歐陽詢形貌醜陋,不似漢人,考其家族淵源,很有可能是蠻族,但是歐陽氏一家,數代皆於文學藝術方面有很高的造詣,實為神州文化之光輝。聖人『有教無類』之言,豈不信哉!」

雖然兩位先生似未曾見面、其著述亦未談及彼此,然而二人卻殊途同歸。寅恪先生論史,自言「本是漢人」的本漢先生,便以其行持,於二十世紀在歐洲旁證之,足見聖人「有教無類」之言,誠可信哉!

雖然兩位先生似未曾見面、其著述亦未談及彼此,然而二人卻殊途同歸。寅恪先生論史,自言「本是漢人」的本漢先生,便以其行持,於二十世紀在歐洲旁證之,足見聖人「有教無類」之言,誠可信哉!

另一方面,本漢先生特立獨行,以其嚴謹的學術研究,備言漢字、文言文之可貴,傳統教學法之有效;而寅恪先生則在其畢生治學之中,以實際行動證明這位瑞典漢學家所言不虛。二人不識彼此而卻遙相呼應,足見中國傳統文化體現了宇宙人生之真理大道,亙古不變,不可泯滅。

本漢先生的一生,向我們證明,傳統文化的教育,真的能夠做到遐邇一體、無遠弗屆,唯一所需的,便是「漢字不可改,文言不可廢,經書應當學」而已。

佛陀教導我們,要心包太虛,量周沙界,這不僅僅是師長對於學生的期待,更是一位智者向我們揭示出的宇宙真相。中國的古人,言出必談天下,動念必體遠民,現代全球宛若村莊,我們更應當有 這樣的胸懷。

英國漢學家李約瑟以「四海之內皆兄弟也」(All men under Heaven are bothers),總結其畢生之漢學研究;本漢先生以「本是漢人」之心,傳承發揚文字之學。古聖先賢垂範後世,我輩讀書人,自當以古君子溫良恭儉讓之風自勉,扎好漢字文字學的基礎,力行「發大心、立大願、扎大根、培大本、修大行、證大果」,就賢體遠,繼絕學、開太平,此為發心立願;德行日有所進,古文日有所學,這是扎好根本;然後效法聖賢,講學修業,斷惡修善,住真實慧,果能真信切願,持名不懈,必也「聖與賢,可循致」。此生雖不能做一名真正的讀書人,盡一個「地球人」之本分,亦可做一個慕道者,盡彌陀弟子之本分,以佛力加持、祖德相佑故,亦可做出匹夫匹婦對社會、文化應有的貢獻,由此報恩,雖不中,不遠矣。

Malmqvist, N. G. D.. Bernhard Karlgren : Portrait of A Scholar. Cranbury: Lehigh University Press, 2010, p. 7.

Malmqvist, N. G. D.. Bernhard Karlgren : Portrait of A Scholar, pp. 125-126.

高本漢著,張世祿譯,《中國語與中國文》,上海:商務印書館,1933 年,頁43-44。

高本漢著,張世祿譯,《中國語與中國文》,頁11-12。

高本漢著,張世祿譯,《中國語與中國文》,頁134-135。

高本漢著,張世祿譯,《中國語與中國文》,頁86。

陳寅恪,《金明館叢稿初編》,「魏書司馬睿傳江東民族條釋證及推論」,上海 :三聯出版社,2001 年,頁119。